小女有一点神神叨叨第10章 入江

夕阳的金辉懒洋洋地铺洒在宽阔的江面上将粼粼波光染成一片碎金。

风打着卷儿拍着船身像金戈铁马的声音。

此刻三艘水泥船停在长江的一个临时岸口。

下午三点多钟肖燕家的船后舱许兰凤、肖大凤、朱冬梅正操持着晚饭。

角落里肖燕用手逗着铁皮水桶里的小杂鱼——今天它们逃过了一劫。

中舱里两张旧木桌并排摆开桌上已摆好了几碟开胃小菜：萝卜干炒豆皮、姜丝拌咸菜和凉拌野菜。

肖年成、朱贵喜和沈得福早已盘腿围坐在桌边脸上神情有些唏嘘和恍惚。

回想起前几天兴港码头的那个早晨还是会有些后怕。

中年夫妻、年迈的老父亲、年幼的儿子就在寂静的夜晚全被杀了。

船舱里到处是血水船上的钱和货物不见踪影。

穿着制服的公职人员逐一排查也没有任何线索。

大家不得不佩服肖老头的警醒和老道。

破破烂烂的船和衣裳交易选择以物易物夜间的巡视等等都是宝贵的行船经验。

朱金平提着酒壶小心翼翼地为大家面前的粗瓷酒杯里倒酒。

醋椒杂鱼和野鸭炖洋山芋被朱冬梅麻利地端上桌。

许兰凤、肖大凤捧着鱼汤泡饭细细地品尝。

肖年成、朱贵喜和沈得福各自捏着小小的酒杯含笑地举起来说：“今天是小燕的生日我们沾光吃顿好的。

” 肖燕兴奋地举起自己的搪瓷碗脆生生地嚷道：“干杯！”脸上还有点淤青的沈银林和朱金平也举起酒杯。

朱贵喜夹了一块豆皮嚼了嚼看向肖年成“明天我们就往南再开一天到金鱼镇”。

肖爸爸抿了抿嘴里的鱼肉吐出一点鱼刺点了点头说：“爸说他以前在那边做过生意可以去打听一个叫戴三的人。

” 沈得福咂了一口酒说：“船上的生活用品也要补给还要收些废铜。

娘的我到现在腿肚子还打颤。

” “爸爸要吃鱼肚肚。

”肖燕把勺子伸到鱼盘子上等肖年成剔鱼肉。

“这鱼小刺多别吃。

”许兰凤摇了摇头。

沈银林用筷子夹起一条大一点的鱼笑着说：“这一条翻过来鱼肚子还有肉。

” 朱贵喜立马用筷子狠狠敲了下外甥的手拉着脸说道：“船上人家不能说翻字”。

沈银林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有点蔫头巴脑的。

他伤还没好又被穿制服的吓到了。

沈得福看到自己儿子被打笑得下巴肉都打颤。

收获了自己儿子的白眼一枚。

肖燕收回勺子低头挖着自己碗里的炒米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大姑父。

大姑父长着一双桃花眼年轻时是个美男子只是个子有些矮不足一米七。

因为劳作而变得粗糙的脸在四十的年纪爬满了皱纹常年板着的脸和下拉的嘴角显得很严肃。

微微佝偻的背像个小老头。

肖燕其实有些怕大姑父的。

“来来来给我们的肉乖乖夹个洋山芋。

”沈得福夹起一块土豆放到肖燕的勺子上说道：“这个洋山芋比肉香。

” 肖年成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买少了些。

” 南泽镇种红薯不种土豆。

红薯在方言里叫山芋土豆在方言里叫洋山芋。

粥里加点红薯会有丝丝的甜味土豆没有味道吃在嘴里沙沙的不细腻。

在肖燕仅仅四年半的人生阅历里没有见过这种食物。

前两天许兰凤在炉火里烤了两个撒了点盐。

肖燕觉得味道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今天的土豆块浸满肉酱香带有绵密的沙感和一丝丝回甘。

肖燕的小嘴巴塞得鼓鼓边吃边点头觉得这是最好吃的美味。

“卖洋山芋的说切丝炒着吃更脆更香。

”许兰凤和肖大凤小声地聊了起来。

“这东西费油我昨天炒了全沾锅上了。

”沈冬梅倾了倾身体用手挡在嘴边一言难尽地说道。

“卖洋山芋的还说发了芽的有毒不能吃你回去把有芽的挑出来。

”肖大凤对着许兰凤仔细叮嘱。

“嗯回去就把有芽的挑出来。

”许兰凤郑重地点头。

肖年成转过身说：“大姐卖洋山芋的说发了芽的不用丢可以把芽块切开种到土里很好养活。

”肖大凤和许兰凤对看了一眼决定明天试一试。

“哎吆你们知道吗？”沈得福端着酒杯略显神秘地来了个开场白。

大家都看着他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此时沈得福这个万事通挺了挺腰杆开始他的演说。

“那个卖洋山芋的生了八个姑娘他老婆肚子里又怀了。

”他放下酒杯打了个“八”的手势有点贱嗖嗖的嘿嘿笑着。

“他说这胎是个女儿还要一直生。

直到生个儿子出来。

” 肖年成喝一口酒问：“计生办的不管吗？” “他们那个地方不严再说他一年到头的在外面跑又抓不到。

他还算个不错的前头八个姑娘都自己养着。

”朱贵喜吃了口菜说道。

“这就是个死脑经的。

姑娘有什么不好的？我就喜欢我家小燕子。

”沈得福用筷子沾点酒讨好地送到肖燕嘴边。

肖燕给面子地伸舌一舔“啊辣不是米甜酒。

”随即伸手扇风试图挥去舌头上的火辣辣的感觉。

沈银林抿了一小口酒得意洋洋地地说：“这是男人喝的酒。

” 朱贵喜端起碗扒了两口饭掀起眼皮瞄了眼肖年成说：“年成啊按理来说我和得福都有儿子劝你又怕你多心。

这生男生女都一个样关键日子还是自己过的。

你看我家冬梅就比金平有用里里外外收拾得稳稳当当。

你别逮着弟妹受苦。

” 沈得福比了比大拇指“姑娘就是贴心我要有个姑娘我睡着了都能笑醒。

” 朱冬梅羞涩地笑起来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肖年成望了眼许兰凤用手揪了揪肖燕的小呆毛说：“是这个理不管男孩女孩这一胎生完就不生了。

爸也是这个意思。

要再生个女孩小燕长大了就招女婿上门。

” “那我们得好好长长眼给我们小燕找个顶顶好的。

”肖大凤拍了拍许兰凤的手说道。

肖燕才不管什么招女婿她只知道今天的洋山芋真好吃确实比肉香。

晚上肖燕照例在临睡前虔诚地给家神磕头。

今天是月半除了给家神上香还供了三杯酒。

肖燕看着并列摆在关二爷香炉前的酒悄悄又加了一个每天能吃到洋山芋炖肉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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