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不三国第888章 忍锋聚心 王者蜕变
众人闻声回头时殿门铜环正“哐当”撞在门板上。
门槛外暮色里马腾玄色锦袍反披在身右襟带子松垮地垂到膝头露出的中衣已被汗水浸透花白胡须上还沾着几星未及拂去的草屑。
董白攥着他胳膊踉跄跟进绣着缠枝莲的袖口被老人指甲掐出深痕鬓边珍珠步摇晃得几乎坠地。
贾诩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徐庶下意识将羽扇往胸前一收两人目光同时扫向角落里的李儒——他仍垂着眼皮摩挲腰间玉牌仿佛马超的愤怒马腾的匆忙赶到都与他无干。
二人看他装模作样都暗道高明。
“刚封大王就得意忘形!”马腾甩开董白的手痛心地说道“益州刘璋、荆州刘表许昌的曹操、冀州的袁绍幽州公孙瓒——”他手指戳着舆图上的诸侯势力“你竟全不放在眼里?荆襄水泽多歧路江东大江横亘西凉铁骑难道能蹚着江水过河?” 马超握剑的手猛地一颤青钢剑在砖面上划出一串火星。
“父……父亲大人……”他望着父亲鬓角的霜色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超儿!”马腾上前一步枯瘦的手指戳在他肩甲凹痕上声音陡然哽咽“为父以为你经历长安巨变心智该成熟了!谁知还是这般暴躁——你怒而兴兵是要拿西凉健儿的性命填你这把怒火吗?” 议事厅的烛火突然爆出灯花马超攥着剑柄的指节泛白:“父亲!这般深仇大恨难道就忍了不成?”他玄色披风扫过案几将绘着江东地形图的蜀锦震得哗啦作响冠带垂落的玉衡撞在甲叶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大王容禀。
”李儒整了整广袖他踏过烛火投下的光影鬓角霜发被火舌舔得明明灭灭:“昔年勾践困于会稽卧薪尝胆十载终以三千越甲吞吴。
若连一时激愤都按捺不住何以望鼎天下?” 马腾指着李儒说道:“听听!文优先生这话在理!”袍袖扫过案头堆叠的文书“非是不报仇是要把仇火煨在心底。
你大张旗鼓迎娶四位王妃早已传遍天下” 他忽然揪住马超的衣襟银簪松落的花白白发扫过马超面颊:“你母亲从西凉起程算算路程应该早已经到了至今未有消息传来!路途遥远若有差池如何是好?你只顾挥军东进可知西凉老营的妇孺正倚门相望?” 马超的目光死死钉在舆图。
“人主之相在忍常人所不能忍。
”李儒退后半步广袖拂过狼藉的军报“大王若执意兴兵末将请即刻去库房取来婚书——”他指向殿外沉沉夜色“难不成要让新妇在烽火里行合卺礼?” 徐庶的羽扇在舆图上划出半圈弧线扇骨停在长江与汉水的交汇处:“大王请看荆襄七郡水网如织”扇面轻叩“赤壁”二字烛火在纸面投下晃动的阴影“此刻正值梅雨沔水暴涨三尺西凉铁骑连人带马怕是要在泥沼里陷到马腹。
”他指向图例里的粮草转运图朱砂标注的“江陵粮仓”被烛泪洇得模糊“粮草要从斜谷道运来过栈道时若遇山洪……” 贾诩忽然咳嗽着上前半步枯瘦的手指在舆图上点出三个红点:“许昌的曹操、冀州的袁绍、幽州的公孙瓒这三处兵力加起来逾五十万。
若我们此刻东进怕是刚到夏口曹操的骑兵已踏破函谷关。
” 夜色已深马超熄灭了复仇的怒火。
独坐殿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凹痕。
案上烛火渐弱在舆图上投下斑驳阴影仿佛将天下诸侯的势力化作流动的暗流。
他想起父亲颤抖的白发想起李儒所说的婚期更想起母亲——原来自己一路横冲直撞竟从未回头看过身后的西凉。
在长安惊变以来马超第一次思索时终于看清汉室气数已尽。
放下了心中的坚持不再一心想做一个力挽狂澜的忠臣那时他握紧双拳觉得只要手中有剑就能劈开一个新的天下。
可如今剑尖挑起的不是敌人的头颅而是西凉子弟的性命。
窗外夜风裹挟着沙砾拍打窗棂他忽然想起徐庶所说的荆襄以及江东江水滔滔铁骑难渡自己曾嘲笑荆襄小儿只懂舟楫此刻却惊觉那些蜿蜒水脉竟如细密的丝线将百万雄兵困在无形的牢笼里。
贾诩点出的三个红点在眼前跳动五十万敌军足够将西凉踏成齑粉。
玉衡坠地的脆响仍在耳畔那是他方才暴怒时扯落的冠饰。
马超俯身拾起冰凉的玉石贴着掌心忽然明白李儒那句“人主之相在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分量。
他想起长安城头冲天的火光想起自己单枪匹马杀出重围而那些为了掩护自己离开死去的诸位将领——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快意恩仇的将领。
而真正的君主要咽下仇恨要藏起锋芒要像父亲说的那样把仇火煨成燎原的暗火。
马超缓缓起身将玉衡重新系回冠带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肩头甲叶上的霜花折射出冷冽的光。
这一夜他终于读懂了舆图上那些看似冰冷的线条:不是束缚而是成就霸业的经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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